Doriana

座標灣家,此號主更西披腦洞小段子跟生活日常,主要更新都放在起死回生的舊號裡。

【名柯】同歸 1 赤安

*寫給阿香太太遲到很久的生日賀,希望阿香太太喜歡開心w


*另外看文前提醒:本文結合桃拉與阿香太太諸多腦洞,純粹滿足個人私慾所寫,根本是赤安東京愛情故事兼狗血劇,重點是有男體妊娠設定,降谷流產描寫有,人物性格私覺得有點OOC,不適者請不要勉強了,右上角有叉叉左上角可以返回,謝謝指教。


不是ABO,跟先前的Kiseki沒有任何關聯性,純粹為自爽的一篇。寫完這個就會回去寫Kiseki了YAY


*可以接受者底下走,此更八千字,愛護眼睛人人有責,謝謝!(土下座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降谷零平淡地注視眼前的男人,面色帶有一絲古怪,好像他這個問題根本不該出現。

赤井秀一站在他眼前不到一尺之處,這個距離之下他不可能放跑任何的目標,更別提降谷零現在還是個傷號,躺在床上的公安左腿前天剛打上一層石膏,左臉頰上貼著大塊的紗布,左手臂縫了六針吊在胸前,但這些因素都無法成為讓狙擊手冷靜下來的理由。

 

「我看過你的病歷報告。」赤井說。

降谷哦了一聲,過了兩秒後很不識趣又彷彿理所當然的回擊道:「所以FBI找到侵入日本公安情資庫的方法了嗎?」

 

啪一聲!赤井將幾頁紙扔在他的病床上,怒氣滿盈,即使是當年在組織內臥底,他也沒有用這樣顯著的態度對待過他。

 

「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你真以為我永遠不會發現?」

「事實上──我的確是這麼希望的。」

 

無視赤井沉重的抽氣聲,降谷拿起他扔在自己那隻傷腿上的報告書,翻了翻。

 

也沒什麼嘛。他看著上頭的診斷報告,公安警察的一切私人資料都是國家機密,他回頭肯定得好好查查自家內部到底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才能讓一個FBI拿到這份檔案再跑到自己面前叫陣。那上面記滿了他投身警界以來所有大大小小榮譽的功績,每一道閃亮的光芒背後都是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疤,記錄著他如何用自己的血肉,換取這個國家的安泰,讓所有的國民,在渾然不知的平凡生活中,迎接每日的朝陽與暮星。

 

甚至包含屬於他們倆人的第一個生命。

 

這才是赤井秀一寧可冒著兩國外交危機,不顧降谷仍是重傷傷患,不管現在已經是凌晨時分,也要他說清楚道明白的理由。

 

降谷零沉下視線。

 

該怎麼說,又該從何說起才好呢。

 

 

 

 

 

 

那天的事他還記得很清楚。

 

明明上一秒還在和其他的公安們討論案情,思緒就在下一秒突然斷了線,他試圖要控制身體,嘴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還能聽見旁人慌張求援的吼聲,接下來就徹底失去了所有感官。

等他勉強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彷彿被一塊看不見大石牢牢壓著,光是一個撐起上半身的動作就足以讓他氣喘不已,四肢無力,他還在為自己從未有過的身體異狀感到不解與困惑,一個春雷般的消息就朝他頭上劈頭砸下。

 

醫生說,他失去了他的孩子,原因是過多的勞務與懷孕初期沒有妥善安養,加上他一直長年在一線走動,身體根本不是適合生養的體質,諸多前因導致了現在的結果,一切無可厚非,理所當然。

 

聽聞這個令人震驚又荒唐的消息,降谷皺著眉頭,表情很是不解,隔了幾分鐘,才緩慢地開口。

 

「我能看看他嗎?」

 

可他的請求被否決了,根據相關法規,未足周的胚胎僅能被當作醫療廢棄物處理,在他還不省人事的時候,那個還沒來得及成長的小小生命早就已經被送出去了。

 

降谷聽到這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淺淺的點點頭,說了句「是這樣啊」,接著便不再說話了。

 

當晚,他便暫時留在醫院內觀察休養,窗外夜已深,萬籟俱寂,降谷卻眨著眼睛,全然睡不下了,他躺在床上,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又突然坐起身子,像座雕像般巍然不動好一陣,又默默躺回原本的地方。到了後半夜,他實在忍不住下了床,在不開燈的房間裡四處走動,一下坐在椅子上,又靠在窗子旁,最後又回到床邊,一直持續到天濛濛亮,他才不知不覺地躺回床上,重新闔上了眼皮。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枕頭兩側早已被淚水浸濕。

 

那種感覺就像是身體被掏空一樣,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突然不見了,很奇怪,他明明不覺得傷心,心臟卻在一抽一抽的痛,他越想忍住淚意,淚意就越洶湧。於是他乾脆曲起雙膝,雙手抱著膝頭,用自己的手臂築起一道堡壘,把自己的脆弱通通上鎖,深深的藏在裡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的情緒了。

 

卻還偏偏每回都與那個男人有關。

 

降谷零困頓地閉上了眼睛,諸多前事宛如雲煙,恍惚了他的視野,吞佔了他的神志,讓他想起不願回想的過往。

 

 

 

 

 

 

波本走進屋子裡時,燈自動亮了,沙發上,美艷的女人朝他眨眼,似笑非笑,一臉的意味深長。

 

「妳怎麼來了。」他扯掉領結,翻開袖扣,看到貝爾摩德面前擺著這屋子裡最好的一瓶葡萄酒,軟木塞已被掀開,酒香在高腳杯裡馥郁蒸散。

 

「現在應該是女士們保養的時間。」

「這可得問問你了,波本。」她翻過手背,審視自己漂亮的指甲,丹蔻的顏色在那裡開成一朵朵艷麗的小花,「你倒是挺能幹的,我還以為,你只會搞搞情報消息之類的。」

 

波本瞇起眼睛,不動聲色的繼續脫下馬甲背心。

 

「我應該為妳的提醒感到高興,還是感謝?」

「什麼都不用,像你這麼優秀的司機已經不好找了,少了你,我會頭疼的。」

 

波本笑起來,主動替她重新倒上酒,杯子遞到眼前,貝爾摩德卻輕輕推開,搖了搖頭。

 

「『做好你的事情,就不會惹禍上身』。」她低聲呢喃。

「琴酒讓妳來說的。」

「你那麼聰明,怎麼還讓我做這些事?」女人抱怨一句,紅色指甲輕彈波本就在她面前的額頭。

「這個嘛──或許是想看看妳今天擦的什麼指甲油。」

 

貝爾摩德又彈了下他的額頭,這次可是用上了真力氣,即便如此也只是在波本額前留下一小塊淺色的印子。

 

「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證在這裡留記號的會是什麼。」她說,「好自為之,子彈可沒長眼睛。」

 

直到貝爾摩德離開,他才沉下臉色,坐到女人方才坐的位置。

這間屋子也不能再待了,橫豎只是個臨時基地,要撤出也只是幾分鐘的事,更何況現在除了他以外,已經不會再有其他人回來這裡了。

 

萊伊親手解決了潛入組織的臥底,來自日本公安的蘇格蘭。一槍打穿了心臟,當場死亡,下手的乾淨俐落,連琴酒都沒有第二句話可說。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組織上下,在這個深不可測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比手刃曾經共事的同僚更能證明自己,萊伊的地位一下子竄升得很高,甚至隱隱有趕上琴酒的勢頭。

 

但卻少有人知,那天晚上負責「善後」的人,是波本。

 

其實降谷零那時想得很簡單。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蘇格蘭像那些過去被組織處理掉的屍體一樣,即使冒著可能曝光身分的風險,他還是主動站到了琴酒面前。

 

──讓萊伊動手對我而言是變相的羞辱,誰都可以唯獨那傢伙讓我不爽,人都死了也沒辦法,至少清理叛徒的工作要讓給我。他說。

 

他知道他越軌了,他知道蘇格蘭暴露後組織不可能不去懷疑他與萊伊,他知道自己最應該做的是保持冷靜不動聲色,但是他做不到,無論如何做不到。

 

那是他的同伴,是他的至交好友,是他的親人,是他的支柱。他做不到讓景光孤獨地沉進深海這種事,所以他出面了,用仇恨當作偽裝,用邪惡包裹哀傷,表為獻祭,實則弔唁,他的朋友躺在名為大義的祭壇上,自己則是那個點燃火炬將一切湮滅的行刑者。

 

送別了景光後,波本從此就再也睡不上一個好覺。

 

他的作息大亂,睡眠於他恍若永夜的太陽,再也無法升起,他總是淺淺的闔眼,又在無盡的黑夜中醒來。明裡暗裡有那麼多的眼睛在看他,他的手上有那麼多生命的重量,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無論如何都要繼續走下去,哪怕到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人也要義無反顧,眼淚和著與鮮血囫圇吞進肚裡。

 

不久的後來卻是萊伊暴露了真正的身分,他不是諸星大,而是隸屬FBI的赤井秀一,是和自己有著一樣的目標,隱姓埋名想咬斷組織咽喉的狼。

可得知消息的那個瞬間降谷零竟不知是否要恨他了。

 

他有充分且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針對他,厭惡他,撕扯他直到他低下那總是高昂的頭,讓他嚐嚐自己也背負的重量──可他內心不願。

 

有很長一段時間,降谷零選擇忽略心底的聲音,即使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什麼,他只是用層層不同的情感去包裝它,隱藏它,說服自己那個東西並不存在。他仍然是組織的波本,白羅的安室透,在夜晚用子彈與詐術行走,在晨光中沐浴在咖啡豆的清香中。都說時間是最有效的萬靈藥,或許等時候到了,他就會發現那個男人對自己來說就是必須除之後快的對象,並沒有多餘的其他的可笑的意義,

 

可是事到如今,他才意會到自己有多麼天真與可笑。

 

 

 

 

 

 

「降谷先生。」

 

風見裕也不安地低聲呼喚上司的姓氏,從方才開始,降谷就盯著手上的報告書沉默許久,一動也不動。他身為下屬實在不樂見降谷扛著一身傷也要處理公務的畫面,但降谷很強硬,一副敢不讓他繼續參與就要馬上衝出醫院的模樣,兩相權衡下他只得按時前來醫院,將案情進度彙整給休而不息的警界標竿。

 

「嗯,我看完了。」降谷闔上公文夾,遞給風見,「讓警視廳那邊繼續追下去,有必要的話把情報也透漏給公安部知道,讓他們加入,就用以往的手法。」

「明白了,但是,還有調查局的人──」

「讓他們去。」降谷冷下聲音,「盯緊了,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隨時都準備好上美國大使館。」

 

風見領命離開了,降谷下了床,試著動一動安然無恙的右半身,多日來的連休讓他覺得自己的骨頭簡直像生鏽了一樣,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衝去訓練場,對著沙包痛快地出一身汗。或是乾脆申請提早出院,回辦公室嚇嚇警察廳的同伴好了,他才休息了幾天,那群外國人倒是都登門踏戶來了,跨國刑事犯罪每時每刻都在世界各地發生,美方這回特別關注這次的案子,重視到派了FBI的菁英搜查官當代表,赤井秀一深諳日本公安的脾性與行事手段,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但降谷只覺得他的脾氣不管經過幾年都一樣讓自己特別不順眼,特別不省心。

 

打從美方人馬在日本國境內落地,雙方就開始兩相明裡暗裡的競逐搶快,表面上還得裝作互惠友好,在每次擦肩而過時點頭微笑,美日永遠是國際上的好朋友──這話放在電視螢光幕上還能聽一聽,要傳進降谷零耳裡那簡直就是世紀笑話,這裡是日本東京,是大和文化政治經濟的中心,豈容一群外國特務無視他們百年的傳統與規矩,偏偏赤井總是喜歡劍走偏鋒,每回降谷跟他在會議室裡遇上總恨不得揪著他領子斥問,赤井卻弄熄手上的菸,悠悠說一句:「我還以為你習慣了這些。」

 

所有的日本人都可以聽見他們的警視正狠狠憋住的抽氣聲,所有的人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動一下。怒極的降谷零瞪著坐在一群美國人中央的狙擊手,良久後冷聲道:「我還以為你終於知道會議室裡禁菸了。」

 

赤井秀一聳肩以對,降谷零轉頭就走出了會議室,一群日本人整齊劃一的跟著起身,紀律嚴明的彷彿軍隊一般。

 

會議結束了。但是赤井所言的確不假。

 

他用的那些手法與小計謀在之前確實是波本的最愛,即使後來真正的身分被赤井戳破,他也不隱藏自己為了維護正道甘願弄髒的雙手,沒有什麼能與他的日本等重,為此他可以把所有的個人私情都捨在腦後,包含那些曾經與他共度的時光,那明明只是幾個日升與日落的日子,卻讓降谷看見了此生從未見過的風景,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面目。

 

時間要回到更早一點。

 

烏丸集團的事情了結之後,赤井為了處理善後以及跑一些行政上的流程,短暫地滯留在日本,工藤家的房子他不方便再繼續借住,索性搬去了港區的酒店,距離霞關不遠,在公事上與降谷的交際就多了起來。蘇格蘭的事情說開後,降谷亦坦承自己早已知道這件事與赤井無關,跨不過去的那道檻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所設下,赤井不是局外人,但也不應是那個背起全責的人。他們在赤井下榻的飯店酒吧中,用了無數杯的酒及一首首的鋼琴曲剖析著彼此的過去,拆解他們之間每一個打死的結,一步一步把原本的自己攤開在對方面前,一絲一毫減少先前的仇視與敵對,逐步建立起一種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簇新的關係性。

 

「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是敬你這一杯。」

赤井微笑,他這人連晚上來喝酒都還是戴著毛線帽,和酒吧的氣氛極不合襯,可他一舉一動就是好看,好看的讓降谷連一點批評都說不出口。

 

「好像之前,我也對你做過類似的事。」他拿過杯子,輕輕在降谷的杯緣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響。

「你是說那回我們冒名混進俱樂部的事?」

「就是蘇格蘭費了好一陣心力的那次對吧。」

「結果我差點被困在地下室,最後關頭是你弄到了晶片密碼,讓那群人以為裡頭有炸彈逃出來的。」降谷哼一聲,顯然仍在介懷。

「也是多虧了你行動前的情報。」赤井真誠地說。

 

降谷差點沒被嘴裡的酒嗆著,他側過眼,用一種狐疑的,不敢置信的眼神瞧他,赤井卻也正好將視線對了過來,橄欖綠的眸光平時總是帶著沉穩冷靜,甚至是一點多餘的淡漠,降谷很熟悉他那種眼神,但卻沒看過赤井用一種似乎飽含著水光柔情,彷彿能膩死人的視線注視過誰──偏偏他還是那個對象。

 

降谷不自覺地嚥下一口唾沫,突然感覺喝了整晚的酒意全都湧了上來,他酒量明明不差,腦袋卻有點暈眩,他受不了被赤井用那樣的眼神瞧著,索性從高腳椅上下來,卻沒想到被地毯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踉蹌倒去,正好落進赤井想扶他的手臂裡。

 

「……」

 

一瞬間他的鼻腔裡全是赤井秀一這個人,煙硝跟香菸跟威士忌融合在一起的味道讓他目眩神迷,幾乎要渾身脫力,他知道應該快點爬起來,澄清這個意外,但是赤井彎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如果醉了,要不要先去我房間休息下?」

 

要是按照日本戀愛劇的發展,他就應該癱在赤井身上,讓他帶回房間,隔天一覺起來該做的跟不該做的通通生米煮成熟飯才是。

 

但降谷零硬是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當著赤井的面走去叫了計程車,赤井還很好心地送他出了酒店大門直到上車,讓他小心腳步,到家早些休息,降谷當著他的面大力拉上車門,差點甩了赤井一鼻子。

那之後足足一個禮拜降谷都沒理赤井打來的電話,FBI在日本的事情也快結束了,他想著乾脆就等到最後時刻再出面,起碼還能維持點體面的樣子道別。

 

但他怎麼也沒料到,赤井會在某天直接把車開到了警察廳樓下,他也不硬闖,尋了個車位,就無視時間開始抽菸,一路從白日等到了星夜,偏偏降谷那幾日又特別忙碌,等別人來通知他時,都已經要接近午夜了。

赤井這招苦肉計的守株待兔倒是起了效,降谷端著熱咖啡出現在他眼前時,一張臉簡直黑的夠嗆,讓赤井一時間竟不知那杯咖啡是要給他喝的,還是用來潑他臉的。

 

好一陣後,降谷才憋出幾個字,把杯子塞到了赤井眼前。

 

「你就……這麼閒嗎?」

赤井先試了試咖啡的溫度,不溫不燙,正好就口,他喝了兩口,感覺發澀的喉嚨找回了點聲音,連著心頭也跟著暖了點。

「跟你比,再忙的人都算閒。」

 

降谷知道他這句話是故意損他工作太多工時太長,不過工作的事倒是輪不得赤井說些什麼,他瞧赤井又喝了幾口,開口說道:「喝完就回去,別一直待這裡。」

「你什麼時候下班?」赤井不理,故意反問。

 

降谷的臉更黑了,他沉默許久,思考著要不要回答赤井的問題。

 

「……我結束後,給你電話。」最後他嘆了口氣,臉上寫滿無奈。

 

赤井這次倒是配合地點頭,他目送降谷重新走回大樓,還真的把車子換了個地方,躲進駕駛座上慢慢喝完那杯咖啡,並且在凌晨一點半前接到了降谷打來的電話。

 

「你結束了?」

「嗯。」

「過去接你。」

「只給你十分鐘,不然我就自己回去了。」

「那倒不必。」

 

七分鐘後降谷零已經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臉色帶著濃濃的疲倦,連眼睛下方都有一層淡淡的青色,赤井一向知道他忙碌,卻極少見到他直接露出如此的倦態。無論是現在的降谷零,還是安室透,抑或波本,若不是先前那些無數的酒水與攤開來的話語,想必他如今也是見不到的。

 

降谷揉著太陽穴,閉著眼睛道:「說吧,你有什麼事找我。」

赤井一愣,須臾過後才說:「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降谷抬起眼,眼神裡的意思叫做「我現在很累你還在開什麼玩笑」。

 

「你不是……從早上就等到現在了?」

「是這樣沒錯……」赤井點頭,看著降谷忙到有些亂的瀏海,很想伸手去理一理,「因為想見你。」

「就這樣?」

「就這樣。」

 

降谷一下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車子裡有一陣的沉默,後來還是赤井先開口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降谷點頭,指了一間營業到凌晨的居酒屋,赤井沒有第二句話,開著車就去了。

他們運氣好,店裡人不多,點的菜很快就上了,降谷悶不作聲,也不和赤井說話,一開頭就灌了兩大杯啤酒下去,赤井根本連阻止都來不及阻止。

 

「那個,降谷君……」

「你不吃嗎?」降谷抬眼看他,「我連你的份也一起叫了,你整天待在外面有吃過東西嗎?」

 

赤井一愣,也不知道降谷是猜中了還是直覺敏銳,他只想著見降谷一面,壓根渾忘了要吃東西這件事,一整天下來除了降谷給他的那杯咖啡外,倒是真的連餓的感覺都忘了。

那天他送了降谷離開,回房間後頓時備感後悔,那天晚上他確實喝了酒,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更可怕的是,他甚至在想,若是降谷當時答應了他,跟著他回房間去,他完全不排斥跟降谷發生點什麼。

 

但是降谷並不買他的帳,反而看上去像是一副受到污辱的樣子,他的反應讓赤井有些愕然,跟他相處這段時間裡,他發現到降谷零與波本,甚至與安室透都有著不同的面貌與習慣,而降谷零──大概是這三者之中,最剛正不阿,端雅清正的人,就像一束百合,染不得一絲塵埃與汙泥。

 

他認識波本,認識安室透,卻從現在才要開始認識降谷零。

 

然而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總部早就要他準備回華盛頓去,詹姆斯也連絡過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他的個人辦公室早就準備好很久了,其實赤井可以將這裡的事務交給其他同事先回美國去,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原因是什麼,他心裡很明白。

 

他還想──還想繼續多看著降谷,多和他相處一點,想多發現一些,他之前所不知道的降谷零的面貌。

 

「降谷君?」赤井猛然回過神,降谷面前的啤酒杯已經從一開始的兩杯變成了四杯,而他現在手上的第五杯也已經要見底了。

「你喝太多了,這樣會醉的。」他下意識伸出手擋住降谷的杯子。

「我沒醉。」降谷看他一眼,用筷子敲了敲白色的瓷盤,下一秒竟然微微嘟起了嘴唇,像在抗議赤井奪了他的酒一樣。

 

這動作太不像他會做的事了,赤井直直盯著降谷的臉,雖然公安試圖掩蓋,但仍舊被鷹隼一樣的目光發現了破綻。

 

他藏在髮絲下的耳根通紅一片。

 

「你別喝了。」赤井沉聲說道,拿走了降谷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東西吃完我們就回去。」

「你又沒吃,別以為我沒看見。」降谷哼哼一聲──這動作也不像他平常會有的,他稍稍偏頭沉吟,得出一個可能的結論:「你不喜歡這些菜?」

 

降古典的,他怎麼也不會不喜歡──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任何負面的想法,赤井拿起筷子,當著降谷的面,不到幾分鐘就橫掃了大半的盤子,日式的居酒屋料理份量本就不多,他餓了一天,胃裡一下進了食物,馬上挑起本能的食慾,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降谷咬著筷子,盯著他吃東西的模樣,臉上的神情半是笑,半是滿意。

 

狙擊手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臟用力跳了一下。

 

那天他們怎麼離開的,赤井已經有點記不得了,他喝掉了降谷剩下的啤酒,包辦了把降谷送回家的任務,那時降谷已經有點半醉半醒了,直到把人扛上副駕駛座,赤井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降谷家在哪。

 

「降谷君,降谷君。」赤井搖他的肩膀,「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我。」

 

這種話要換在平常他肯定只能收到公安的白眼,可降谷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瞅著赤井的臉半晌,吐出一句:「你猜。」

 

「……」

 

FBI的狙擊手才在思考這是不是降谷惡意的玩笑,優秀的公安眼睛一閉頭一歪,倒在他的副駕上睡著了。

 

「……」

 

日本愛情劇的情節再度降臨在自己身上,而且這回自己還握有絕對的主導權,赤井秀一,在日本東西街頭,深夜三點,面對人生的十字路口,陷入忐忑與糾結。

 

片刻後他用力扒了下自己那頂毛線帽,坐上了野馬,發動引擎,載著公安的軸心骨揚長而去。

 

降谷零是在一片溫暖柔軟的棉被團中醒來的,短時間內灌下過多的啤酒,讓他的頭仍有點暈眩眩的,他撐起身體,認出自己應該是在某家酒店的房間裡,環顧四周,深灰色的西裝外套和領帶掛在床旁邊的椅背上,雙人床上就他一個,倒是旁邊的浴室裡傳來花灑水花濺地的聲音。

他突然掀開棉被,白色的襯衫還在,甚至連襪子都還穿在腳上,只有皮帶頭被鬆開,他鎮定心神後,再仔細瞧過房間周邊,突然就意識過來了。

 

同一瞬間,浴室門打開了,渾身濕透的赤井走出來,正好與坐在床上的降谷打了個照面,雙方皆是一怔。

 

「你──」

 

降谷的話起了頭就沒了尾,赤井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醒過來,他把降谷扛回房間時後者還癱軟的像被下了藥一樣,他想起降谷剛走出警察廳那副累到極限的模樣,就乾脆幫他脫了外套鬆了褲頭,把人塞進棉被裡蓋得密密實實,時間很晚了──準確來說是都要將近破曉,他本來還打算把床讓給降谷休息的。

 

他走到降谷面前蹲下來,由下往上仰視他,誠心地問:「你感覺好點了嗎?」

殊不知降谷彷彿被雷擊一樣整個人震了一下,只差沒重新躲進被子裡,他的反應讓赤井一半困惑,一半是淺淺的低落。

他不會知道,降谷零現在整顆腦袋裡簡直跟連環爆炸現場一樣,作為公安警察他理所當然有著強大的心理素質,卻在發現自己被赤井帶回酒店房間時呈現死機狀態,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蹲在自己眼前,滿面擔憂的赤井秀一,更別提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白色浴巾,頭髮甚至還在滴水,之前在組織時也不是沒看過萊伊的裸體,但事過境遷,以前還能當作任務的一環,但是現在在赤井做了那種事後,降谷頓時只覺得手足無措起來,連呼吸都不對勁。

 

他想起他們數次夜間並肩言談,觥籌交錯,將過往通通付諸雲煙,卸掉彼此肩上的枷鎖的時候。

他想起那次的意外,赤井摟住他的手臂,菸草香與酒香揉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現在都還尚未忘記。

他想起赤井一整天站在街邊的畫面,於是他在繁忙的空檔中替他沖了那杯咖啡,當著全部人的面,親自送下樓給他。

 

他想起赤井對自己說「想見他」的表情。

 

「降谷君……」

「閉嘴。」

「可是……」

「閉嘴,不要說話了。」

「可是……」赤井伸出手,拂開降谷有些凌亂的瀏海。

 

 

 

「你的臉好紅……」

 

 

 

──你還不是一樣!在降谷反駁他前,也不知道是赤井搶了先,還是他衝動了那一秒,事情就是這麼水到渠成的發生了。

 

降谷零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夜晚,他做為公安做為臥底見過各種驚險的驚奇的攸關生死的場合,卻沒有真正一次,是這樣用心與靈魂去感受另一個人的溫度,或許也只有這一次,或許也只能有這一次,如果傾慕有所重量,那他一定全部都放在了這個人的身上。這是不能言說的感情,是不能吐露的真心,是不能坦率的祕密,總之這一個晚上──

 

他們都不屬於自己,不屬於國家。

 

他們屬於彼此。

 

 

 

 

 

窗外,晨曦初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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