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iana

座標灣家,此號主更西披腦洞小段子跟生活日常,主要更新都放在起死回生的舊號裡。

【赤安24h-01:00】adaptation 赤安

*此篇是補檔,是之前皋月太太發起的赤安24H馬拉松活動稿,其實當初我搞烏龍,看錯發文日期,拚死拚活趕完稿後才發現距離發文時間還有一個禮拜......OTZ|||<<被恥笑


*設定是十五歲若井X十一歲幼零初遇的故事,全年齡向但是很想開點小車(夠






「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語言與文字是一種無形的咒語,不受時間與空間的束縛,足以對某個人的人生甚至價值觀造成無比深遠的影響。

 

無論是坐在飛機上,沐浴夜色前往異國的赤井秀一。

還是帶著一身傷痕,站在櫻花樹下流著血與淚的降谷零。

 

他們的人生都是在那一天出現了分歧。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用相同的姿態誕生的。

 

在成為聯邦調查局的銀色子彈,黑暗組織洋溢濃烈氣味的威士忌酒之前,他也曾經是無憂無慮的孩童,在雙親的照顧與教導下一天天的成長,雖然他的性格比起同齡層的孩子明顯較為成熟,但他的家庭確確實實將地他培育成一位出色有禮的男孩,赤井瑪麗從不輕忽孩子的問題,一有什麼踰矩她的拳頭來得比誰都快,有時連做為丈夫的赤井務武也攔不住。

 

等二弟秀吉出生後,赤井秀一才漸漸明白自己的家庭背景似乎與無法用「一般」、「尋常」的形容詞來描述。雙親的職業在無形之中影響了他,在環境的薰陶下他開始接觸各式偵探刑事類的影視文學作品,不到十歲就讀完了福爾摩斯的原文版小說。大量的閱讀與日常式的思考讓他有了更廣闊的視野與邏輯思辯能力,他帶回家的學期總成績與導師評語一直以來都是最高的評等,瑪麗並不會在口頭上過分去讚揚自己的孩子,但她臉上驕傲的神情即使過了二十年赤井都仍然記得。

 

他曾以為他們一家人會永遠都是如此。

 

可是狂風驟雨總是在不知不覺就來到門前,讓人只能捱著扛著,再疼再痛也不會放過你。

 

那時瑪麗已經懷了第三胎,但赤井務武卻開始長期性且頻繁的離開家中,即使赤井秀一知道雙親職業的特殊性,但在情感上依舊無法理解為何父親做為男人會選擇不管不顧懷孕的妻子以及尚且年幼的弟弟,為此他曾數度與瑪麗有過爭執──結果就是做為MI6特工的女人用十秒鐘搞定了自己兒子,赤井那張讓學校裡無數女孩瘋狂癡迷的臉腫了三天,說不出半個字。

 

然而即使表面上妥協了,他依舊無法認同,甚至還決心若自己之後有了對象或是妻子絕不會讓對方也有如此的體驗──

 

但是那天晚上瑪麗叫來他們兩兄弟,告知了赤井務武給他們的最後的留言,當時秀吉只有十來歲,對於母親敘述的世界上的黑暗面聽得是半知半解,只知道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而赤井秀一卻彷彿被扔進了冰水池,從頭頂到腳尖都陷入死絕般的徹骨。

 

突然,那些他曾想像過的,試圖反抗過的,不願意承認與面對的畫面都成為最凶猛的訕笑與嘲諷,嘲諷他的無知與幼稚,教訓他的異想天開與驕矜自大。

跟他父親所做的這些比起來,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在那一天,這個世界用最無情也無法回頭的方式教會了他很多事情,讓他在一夜之間就從男孩轉化為永遠冷靜面對一切的模樣。很久之後有人因此讚揚他,認為他老成自持不失穩重,頗有主事之風大將之才,但那卻是他的父親用生命教會他的第一課。

 

而那時候的赤井秀一沒有任何能力反抗命運,一切都只是別無選擇。

 

 

 

 

 

 

人類非常矛盾又奇妙。

 

即使知道對方流著與自己一樣的血,與自己是一樣的物種,卻依然會因為外貌的不同而產生排斥與偏見,平等兩個字稀鬆簡單,實行卻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之一,日本民族強大的集團意識性讓年幼的降谷零早早就體會到了這個道理,不管他做得再多,再怎麼認同自己的身分,抵抗的多麼頑強,卻還是得每天面對來自週遭的歧視與排外,連大人都受不了的意識形態的霸凌,對一個孩子來說簡直就宛如地獄──任憑他再怎麼嚎叫,如何掙扎,都無法讓那些惡意停下。

 

但即使生活再怎麼殘酷的對待他,灰心沮喪像荊棘一樣爬滿他的心房,他也沒有選擇逃避或放棄,只因為那個人對他的話就像天使的謳歌,是穿破雲層而來的一束燦金的陽光,替降谷零照亮前方的路,他並沒有特定的信仰,但在那段時間,宮野愛蓮娜確實就是他的救贖。

 

降谷零緊緊壓著手臂上流著血的傷口,紅色的血珠就像某種晶瑩的寶石,在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他縮著身體,蹲在濃密的樹叢之下,忍著身上的痛,一邊提高警覺,留意四周異樣的聲響。

 

在宮野愛蓮娜消失後,那些針對他而來的歧視逐漸化成了實體上的傷害,他所承受的再也不僅僅是語言的攻擊,而是貨真價實的暴力。

毀壞,藏匿他的個人用品還算小事,刻意孤立排擠他也罷,但是當他獨自走在路上會被推倒,不注意時會有東西朝他扔來,打傷他的臉,弄破他的皮肉,他甚至曾經在課後被鎖進廁所,一直到大人聞聲而來才救出他,降谷零終於被逼到了爆發的邊緣。

 

那群人──那群明明與他年紀一樣大,卻絲毫不將他當作一份子的人,用最幼稚與直接的方式讓降谷零見識到世界的不公平。

 

他跌跌撞撞的小跑步出樹叢,左腳踝卻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像火燒一樣,應該是他剛才衝下樓梯時扭到了──降谷零才這麼想著,某個東西突然從後方飛出來砸中他的膝蓋,他重心不穩,登時向前撲倒在黃沙地上,這才發現那是他兩天前就不見的英文小說集,精裝版的封面漂亮又硬韌,直接就敲出了一片瘀青,他痛得抱緊膝蓋,拚死命的忍耐不發出一絲哭聲,那些跟魔鬼沒兩樣的人卻一個個從四面八方出現,笑容像刀口一樣銳利。

 

──你看他的頭髮。

──還有皮膚,好噁心的顏色,好像泥巴。

──討厭死了,怪物快點滾回去。

 

身體的傷與內心的傷到底哪個比較痛,降谷零已經分不清楚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好生氣,有多生氣就有多想掉淚,可是他最不喜歡的事就是認輸了,他想起在小小的診間內,一邊替他上藥,一邊替他溫熱牛奶的金髮綠眼的女性,只要有愛蓮娜老師──只有愛蓮娜老師──可是老師她到底去了哪裡?

 

回憶起已經人去樓空的宮野診所,降谷零的眼眶終於蓄滿淚水,他趕緊用力閉上眼睛,因此完全沒有發現那塊瞄準了他的額頭,用絲毫不是玩笑的速度扔來的礫石。

 

喀!

 

清脆的響聲在空中爆炸,空氣在片刻間沉默,兩塊尖石靜靜地躺在降谷零與那群孩子之間,除了那個突然出現在降谷零身後的黑影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別太過分了。」黑影開口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難道你們的父母沒教過你們什麼是尊重嗎?」

 

降谷零眨著眼睛,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在愕然的情緒中消失了,他呆呆地看著那個明顯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年大步跨過自己,穿著黑色棒球外套,黑色的棒球帽與黑色布鞋,簡直就像漫畫裡的英雄一樣直挺挺的擋在自己面前,把那些魔鬼般的惡意通通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還擊回去,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哭叫著跑走,他才回到降谷零身前,蹲下身仔細端詳他的臉。

 

「站得起來嗎?」他朝降谷伸出手。

眼前的男孩看上去就像個殘破的布娃娃,他的臉上有著大小不一的傷口,手腳與衣服都沾滿泥沙,紅色的青色的土色的色塊把他變成一個精采的調色盤,降谷試著移動腳掌,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悽慘又可憐的樣子讓赤井皺起眉,他原本只是出門散個心,卻沒想過會遇上這種事件,剛開始他還以為是玩伴間的遊戲,後來才發現這名混血的男孩是真的需要幫助,且看情況他似乎已經不是頭一次面對這種場面了。

 

看著男孩有些不穩的模樣,赤井扶著他,將他帶到了不遠處樹蔭下的長椅,檢查著男孩的傷。降谷沉默地打量這個突然出現解救了自己的少年,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戒心。確定降谷身上沒什麼太嚴重的傷勢,赤井才稍稍寬了點心,他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男孩齊高,詢問著他。

 

「嘿,已經沒事了,你還好嗎?」

降谷咬著嘴唇,隔了幾秒鐘後才點了點頭。

「需要我幫你聯絡家人嗎?還是學校?」

降谷不說話了,他的沉默讓赤井有點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看著他皮膚上的那些還染著泥沙的傷口,赤井拿出手帕,沾了點清水,用盡量不碰疼他的力度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男孩看上去與自己的弟弟差不多一樣年紀而已。降谷靜靜看著少年的動作,濕布擦過傷口帶來些難耐的刺痛,但他忍住了。

 

這是第一次,除了宮野愛蓮娜以外,有人對他做這種事。

 

「……」

「什麼?」

「謝謝……」降谷小聲地說。

「這沒什麼,但是他們對你做那樣的事,難道沒其他人幫你嗎?」

「……不會有人來。」

「為什麼?」

 

降谷默默縮起雙腿,揪緊著衣服的下襬,想起那些蛇信一樣森冷陰毒的話。

赤井看著他的模樣,想起剛才在出手之前,彷彿聽見了一些偏激又極其幼稚的言語,細想一會兒就立刻明白過來。

 

「他們欺負你不是日本人嗎?」赤井收起手帕,又替他撿回掉在地上的書,看了一眼,是傑克˙倫敦的「白牙」。

「可是我明明就是日本人。」降谷咬著下唇,抱緊手上的書,「我是在這個國家出生長大的,跟大家明明是一樣的,可是他們──」

 

說到激動處,降谷猛然抬起頭來直視赤井,這才發現他原以為是日本人的少年有著一雙絕對不日本人的綠色眼睛,就像愛蓮娜老師一樣。降谷霎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一瞬間他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衝動,想嚎啕大哭一場,他忍耐了那麼久,期待了那麼久,但是為什麼他最想見到的風景會是出現在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身上呢?

 

他突來的轉變讓赤井感到有些窘迫與無奈,他不知道該對眼前的男孩說些什麼,也從未經歷男孩承受過的東西,不是當事者永遠無法體會那樣的重壓與疼痛。但他又無法拋下男孩離開,卻又不知該以什麼方式去安慰他,降谷突然下了長椅,禮貌地再次向他道謝,看起來就是一副要準備走人的模樣,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傷口讓赤井幾乎是沒有考慮的,伸出手,握住男孩單薄的尚未長開的肩膀。

 

「你的傷需要處理。」他看著降谷手臂上又開始冒血點子的開口,認真的說,「你得跟我來。」

 

 

 

 

 

 

降谷零從未想過,自己會涉足這種地方。

從酒店的門房親切地招呼他們開始,他渾身上下就打著哆嗦,不是因為空調太冷,而是完全不習慣被人這樣對待。

 

「進來吧。」赤井用房卡開了門,讓降谷進去,房間不算大,但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綽綽有餘了。降谷看見扔在單人沙發椅上的棒球外套,白色的棉被有一半掉出了床外,剩下的則在枕頭上皺成一團,更不要說那些在地板上七零八落的球鞋與室內鞋,他站在房間門口,有些呆然,赤井乾脆拉著他的手,在床墊上騰出一個位置讓他坐下。

 

「你的腳給我看看。」

「你就住在這裡嗎?」男孩反問他,表情寫滿狐疑。顯然也知道這絕不是正常一般人該有的生活環境。

 

赤井一楞,不知道該怎麼跟眼前的混血男孩說明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離開英國後,他們原本預計要投靠多年前就在日本定居的阿姨,卻沒想到當他們到達目的地,卻赫然發現阿姨早已搬離原本的住所,連帶著姨父與他尚未見過面的表妹也消失無蹤。赤井瑪麗這才驚覺事情的發展早已比他們原先所預料的還要嚴峻與危險,為了確保自己與兩個兒子的安全,她當下立判,選擇住進客層流動率很高的旅館與飯店,不定時就更換地點。但是這樣跟逃亡無異的生活還是給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影響。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能做得到,父親已經不在,母親又懷著孕,他是長男,理應要照顧家人,成為家中的另一個支柱。但心裡所想與實際的行動要是都能合拍,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難以言喻的愁苦,宛如無形的魔鬼伸出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揪住他的心臟,讓人喘不過氣來。他也想抵抗現狀,在有限的環境下做點什麼,卻無從使力,十五歲的少年終究無法像電影漫畫中那樣成為世界的救星,他唯一能做的,是趁著母親外出時溜出酒店,看看他只在父親口中見聞過的國家,他體內的血液有一半來自於這塊土地,即使從小就跟著父母學習日語與日式文化,他卻從未親眼見過自己在血緣上真正的故鄉。

 

「嗯……可以這麼說吧。」赤井隔了幾秒鐘後苦笑著回答,他細瞧了降谷身上的傷痕,很快做出了判斷。他取來乾淨的紗布與棉花棒,用生理食鹽水仔細地再次沖洗那些較輕微的外創傷口,再一一塗上碘液,覆蓋上紗布。至於扭到的腳踝──赤井打了客房電話,請房務員送來冰塊,順帶再捎上一份熱食,男孩的肚子早就響了不知幾回了。

「你看起來很熟練,將來想當醫生嗎?」降谷望著赤井幫他上藥,紮繃帶的樣子,開口詢問。

赤井抬起頭,想著男孩的問題還真成熟,這一望他就有些怔了,先前在外頭時陽光大,他沒怎麼看清楚,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男孩的眼睛是一種淺淺的灰藍色,很漂亮,讓他想起很久之前曾經看過的,天空即將破曉前的顏色。

 

「只是生活上的技能而已。」他貼好膠帶,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這些事情是赤井務武從小就帶著他學的,「你可以吃那些東西,電視也隨便你看。」他拿著使用過的醫療包材走進衛浴,把那些東西剪碎後沖進馬桶,順便清潔雙手,冰涼的水流在他的掌間滿溢,再帶著他的輕嘆從指縫溜走。

 

他不應該這麼做的──隨便就把一個陌生人帶到目前的藏匿地。在與妹妹失去聯繫後,瑪麗曾嚴厲的告誡他們兩兄弟:絕不能將任何私人的信息告訴外人,這是赤井務武用自己的命替他們換來的機會。在一切狀況尚不明朗的現在,他們只能暫時消失在世界眼前。他應該要在那個公園就與男孩分開,而不是把人帶進房間,還讓他在自己的床上吃雞肉咖哩配電視節目。

 

還是在母親發現前快點讓他離開吧。赤井這麼想著,走出浴室,發現男孩已經把吃完的碗盤收拾好了,餐具整齊地擺放在桌上,降谷坐在床沿,雙腳規矩的晃在床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牆壁上的液晶螢幕。他走近一看,發現居然是探索頻道製作的犯罪實錄特集企劃,畫面上正帶到華盛頓特區的FBI總部大樓,介紹著探員們主要的工作內容,打擊跨國犯罪,追緝恐怖分子,反間諜行動等等,那些忠誠勇敢正直的文字讓男孩看得很入迷,連赤井坐到他旁邊都沒有移開視線。

 

「你對這個有興趣?」突然作祟的好奇心讓赤井一秒就把要讓男孩離開的念頭拋到腦後,甚至開始一起與男孩觀看節目內容。

「也不是,畢竟我是日本人,是不可能去那裡的……」降谷說,但是他漂亮的眼睛裡卻隱隱發出一種光,一種渴求追尋的光。

 

剎那間赤井突然明白,眼前的男孩與自己是同一類人,相異的血液都在他們的體內混雜流動,彼此都受著難癒合的傷,在茫茫的命運之海中找尋自己的定位,渴望突破現狀卻又有種力不從心的不甘。

 

「你就這麼喜歡日本啊。」赤井說,突然就對男孩感到親切起來,「你的日文也說得很好,是爸爸還是媽媽教你的?」

降谷淡淡瞥了他一眼,好像他問的問題是顆炸彈,又把目光移回電視上,赤井這時才發現螢幕上沒有日文字幕,自己是聽慣英文的,但他救下的男孩顯然也有這能力。他才要開口說話,男孩卻搶先他一步。

 

「我想要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赤井一楞,把要出口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她教會我很多東西,因為有她我才能面對那些事──她對我來說很重要。」降谷望著螢幕裡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紅色或藍色領帶的偵查員,悶悶不樂地說,「可是她不見了,沒有告訴我去了哪裡,也沒有任何聯絡的方式,甚至連她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

 

男孩的話讓赤井無可避免地想起父親的臉,想起母親把他們叫來說話的那個晚上──「你們的爸爸已經死了。」赤井瑪麗用一種決絕的不容否認的語氣說道,空氣嚴肅的像銳利的刀,赤井有那麼幾秒鐘還以為這是母親某種誇大的玩笑,愚人節可還沒到呢。

「之後我們就要當作從來沒有過他這個人了,明白嗎。」

「等等──母親妳在說什麼?」赤井扯著嘴角想笑,卻只能勉強擠成一個扭曲的形狀,「這是什麼意思?」

瑪麗沒有回答他,她只是用一種淒然又悲傷的眼神注視自己的長子,時間像是凝固了,很久之後,她才伸手抱住兩個兒子,赤井發覺,某種帶著溫度的液體酸酸的,緩緩的爬進他的衣領,告訴他們她並沒有說謊。

 

但是現在男孩的話讓他重思母親那天的反應,以及父親的「遺言」,這一切的發生不僅突然,而且還很詭譎,難道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們的父親,赤井家的一家之主,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他看著電視的畫面,英文的旁白不停地在他耳邊奔跑,他卻突然有了個可稱之為瘋狂的計畫雛形。

 

看似不可能,但若不行動,就永遠都不會變成可能。

 

「那你想找到那個人嗎?」他問男孩道。

「想。」降谷點頭,「但我不知道要怎麼做。」

「答案或許很簡單喔。」赤井指了指電視,「有時候機會出乎意料的離自己很近。」

「可是我不可能去美國,而且日本對我來說也很──」降谷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他意會到眼前的少年所指的是什麼,但那是很遠很遠的目標,可說是看不到盡頭,他甚至連怎麼跨出第一步都不知道。

 

「其實我也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不見了。」赤井說,向後躺倒在床上,「這也是我會來日本的理由。」

「為了找人嗎?」降谷瞪大眼睛。

「不是,是為了逃亡。」

降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明白赤井的話。

「可是我不覺得那個人會就這樣死掉,至少我沒辦法相信。」赤井轉過臉看著降谷,「如果是你,能接受嗎?」

男孩皺起眉頭,死死咬著下唇,隔了一會兒,才用力搖頭:「老師是不可能死掉的。」

「那我們想的就一樣了。」

 

赤井微微笑起,他的笑容就像破除烏雲的陽光,照亮降谷的眼睛,讓他久違的再次見到那懷念的顏色──這個人,真的跟愛蓮娜老師很──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動靜,接著是門把轉動的聲音,不可能是房務員,而這間房的房卡除了自己以外只有瑪麗有,要是讓她看到自己隨便把人帶回房間──赤井的臉色刷的變成一片慘白,他幾乎是不經思考的把降谷從床上抓起來,衝進牆上的嵌入式壁櫃,在一片黑暗中把完全狀況外的男孩緊緊箍進手臂裡,壓著他的嘴巴,要他徹底安靜。降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才剛包紮好的傷口被赤井壓得有些發疼,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他的耳朵旁就是少年雷鳴般的心跳,完全陌生的氣息與味道包圍著自己,從未遇過的情況讓他不知做何反應,只能乖順地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待在赤井懷裡。

 

「秀一?」瑪麗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赤井瞇著眼睛,從縫隙中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在房間內踱步,秀吉一屁股坐在剛才降谷坐的位置上,吸著果汁,好奇地看著剛剛來不及關掉的電視。

 

「大哥好像不在。」

「這孩子,出去了也不曉得收拾一下。」瑪麗哼了一聲,視線掃過降谷吃剩的食物空盤,「回來肯定要好好教訓他。」

 

汗水瞬間爬滿赤井的頭頂,天知道他多想衝出去向母親好好解釋這一切,但是自己懷裡的熱度那麼鮮活,個頭還不到他肩膀的男孩額頭抵著他的胸膛,整張臉都埋在他懷裡,黑暗讓他們失去視覺,卻放大了其餘的感官,他可以感覺到男孩的身體在細細地顫動,低垂下的雙手揪緊他腰間的長褲,兩個心跳音隔著皮膚與骨頭直達彼岸,直到現在赤井才意識過來他們的姿勢多麼曖昧,簡直就像漫畫雜誌裡交往的情侶才能共築出的甜蜜鏡頭。壁櫃的空間有限,加上裡頭原先就有的衣物與雜物,讓他們別說分開,連移動一下手臂或腿都困難重重,要是貿然行動兩人有很大可能會直接摔出去,到時場面就不是精彩二字能形容的了。

 

「你別動……」赤井小聲的憋出一句,降谷沒有回應,奶油金色的腦袋輕輕蹭了下,像隻軟軟的小貓,柔軟的頭髮從衣領處輕輕掃進來,若有似無的拂過他的皮膚,有些發癢。赤井近乎崩潰的發現,自己居然起了點青春期少年會有的正常生理反應──

正當他在心裡大喊不妙的時候,赤井瑪麗總算嘮叨完大兒子,帶著秀吉離開房間了,一確定外頭沒人後,赤井抱著降谷呼啊一聲跌出壁櫥,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哈啊……哈……」

 

這實在太刺激了──赤井在心裡吶喊,緊繃的情緒過了好幾分鐘後才緩緩散去,他轉過臉才想看看男孩的情況,想向他說聲抱歉,沒料到對上眼的一瞬間他就彷彿摔進無窮盡的天空中,男孩的臉離他那麼近,望著他的視線中帶著點晶瑩動人的水光,他幾乎能在上頭望見自己眼睛的顏色,宛如倒映在平靜湖水上的蓊鬱林木,有什麼東西靜靜的誕生,在彼此的心湖激起細細的漣漪,美麗的讓赤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他什麼都忘了,忘了自己飄洋過海來到這個國家的理由,忘了自己剛剛立下的志願,眼前男孩的瞳孔那麼漂亮,像玻璃珠一樣閃閃發光,他每眨一次眼就像蝴蝶撲翅,讓人情不自禁想去碰觸。

 

但他最後終究壓抑住了那股莫名的衝動,從床上爬起來,重新穿上外套鞋子,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我送你出去吧。」

降谷跟著坐起來,他不是很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個初次見面的少年的確帶給了他一些全新的,從未體驗過的感受,雖然陌生卻又似乎帶著某種奇異的甜美。他順從的下床,在赤井的陪同下走出飯店,此時太陽已經開始準備西沉,他們的影子被染出暖暖的橘色,赤井一直陪著他走到原先見面的公園附近,在附近的路口停下腳步。

 

「回去路上自己小心點。」

「那個……」降谷望著他,「之後還能見面嗎?」

 

面對降谷的問題,赤井只能苦笑,感覺自從他遇上了這個漂亮的混血男孩後,就好像一直處於一種被動的姿態,他將降谷的書遞出去,硬殼的封面已經被擦乾淨了,降谷接過來,頭髮就被赤井的手揉亂一通。

 

「有機會的話,我會很期待的。」

 

等到降谷零回過神來時,赤井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了,夜色開始籠罩大地,街燈亮起,他不知怎的,突然就翻開了手上的書,小說的書頁在風中奔馳,在最末的終點,有他從未見過的東西。而降谷根本不知道初見的少年是什麼時候施下的魔法,在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中,赤井幾乎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那是一句手寫的英文。

 

──Let’s do it.  A.S.

 

十一歲的男孩抬起頭,深深吸氣,當他睜開眼睛時,眼神裡彷彿掬滿了一整個夜空的星光般璀璨。

 

他輕輕地笑了。

 

 

 

 

 

──END


评论(12)
热度(291)
  1. 共2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Doriana | Powered by LOFTER